葱葱玉指宛如流光般在空中划过，指尖夹杂着温润的六月轻风，纤细的小手极力拍击在少年苍白的脸庞，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红印。
“安！冷静点，你现在还记得自己所拥有的从容吗”用力摇晃着挚友的肩膀，试图将少年从突如其来的失心疯中脱离出来。
“告诉我，你的理智现在被你丢到哪条巷子里头的下水道了，赶紧给我把它找回来。这样的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尼尔。”
“我——我不知道……”伤口上渗出的丝丝鲜血，手背上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安尼尔的脑神经。少年原本红润的唇瓣此时隐约有些泛紫“我现在的脑子就是一团子浆糊。”
“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吗……”
“……”
艾斯迪鲁扫了眼跪坐着的少年，纯白色的校园外套不在纯净，血色的污迹另它显得有些瘆人。
“那，我就先回去了”此时已然散会，方才座无虚席的大礼堂内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影。逐渐清冷的瞳孔映射着颓废不堪的少年。
“安?”
“……”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别再伤害自己了。”跟随在漫漫人海之后，少‘女’终究还是离开了少年的身边。
‘这种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吧。一直待在他身边，或许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回望着身后，逐渐清冷的瞳孔映射着颓废不堪的少年。
‘这道坎只能他自己来走过去吧?也只能这样子吧……像我这样的外人，在这种时候果然还是——’
穿梭在茫茫人海中，嘈杂的声音扰乱着少‘女’忐忑的内心。不安与恐惧，不知从何升起……
‘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呢’
‘说帮忙都算是抬举了吧……’
大脑里全然都是少年皮肉外翻鲜血直流的右手，每每想到少年竭嘶底里的嘶吼……
‘有些失落呢……明明都是那家伙的事。’
不知何时，随波逐流的‘她’不再向前，久久伫立在原地。站在大路中央任由着人流的冲刷碰撞，不为所动。
只能这样看着吗看着他挣扎的样子?明明自己就站在彼岸，却要看着他深陷泥沼而不为所动……
“尼福尔海姆真的已经沦陷了吗……说到底还是有点难以相信呢，这件事情。”路人的议论声传入耳畔。
“既然是从学院长的口中说出来，那估摸着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听说从那边过来的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野蛮人，看来北方的帝国住民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再怎么说约顿海姆的军队也不可能一路攻打到帝国首都吧，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在这把学业完成就好。”
“说的也是呢，北方那群乡巴佬的死活和国家层面的东西果然就不是我们能考虑得到的东西吧，还是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伫立于原地的‘她’已经听不到人潮中‘他们’各式各样的言论了。
这群鸵鸟心态的人。
‘这个样子，最差劲了。’
除了那个懦弱无助的身影，大脑已经不容许‘她’去看向别的事物了。
‘果然还是，放不下来吗?’
再次挪动脚步，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
「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答案。」
……
熟悉的倩影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一头扎进了浪潮之中。
‘果然，还是走了吗?’
清静的礼堂门前，早已只剩下安尼尔一人。
曾几何时，那个高大的背影早已烙印在他的心里，尽管他在数年前的一个夜里，那个男人离开了家门，一头扎进温暖房屋外头的深雪里，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男人在雪夜里的最后一瞥，成了安尼尔童年里最为难忘的噩梦。自那一睹过后，本就宽广的凯斯门特公爵府内显得更为孤寂冷清。
‘明明早就放弃等待了吧，等候那个他回来什么的……’
‘但是……’皮肉里嵌满泥沙的手抬起，丝丝猩红印入手纹之中，留下道道血线。
‘为什么……’心口的衣物被攥成一团。
‘我的心还会为之一颤?’
透明的球状液体砸落在温热的水泥地上，撞击使它形体碎裂，化为更为渺小的细珠溅射开来，渗入地里。
‘到最后，其实我还没有放弃那个念头吗，明明张望的窗口也已被我自己封死……’松开皱巴巴的白色布料，胸口上的雪白一片也被画上了‘苍白’的血痕。
‘不，其实早就已经放弃了吧，那个念头……’失去支力，血迹斑驳的手无力垂下。
‘只是自己’微微抬起的头低垂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内心罢了……不管过去那个念头是虚妄也好，事实也罢。’
‘说到底我也还是个人类而已……’丝缕阳光透过被染上枫叶颜色的云层，照射在少年阴沉的脸上。
‘自欺欺人什么的，这种事都做到麻木了呢’再灿烂的阳光也照不亮少年无光的眼眸‘前世也好，今生也好，都烂透了’
‘其实自己最讨厌的不是那个弃妻儿于不顾的父亲，而是这个什么决定都没能做出的自己吧……’
‘明明选择的道路摆在自己面前，踏向左边，还是走向右边都是如此的清晰。但是我却选择留在原地……’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安尼尔·凯斯门特」
‘我，在害怕?’
「是选择打开那扇亲自关闭的门窗，还是将它封的更死，彻底灭绝那个念头」
「走出去追寻与断绝最后的一股思念，该做决定了」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别在踌躇不决了。优柔寡断，那是懦夫的行为。」
‘我不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吗?优柔寡断……总把什么事情都搞砸的自己不管轮回几次都是个废人吧。’
「看来即使是大人的决定也有误判的时候呢……」低声呢喃着，虚幻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么，你也就没有参与的必要了。既然自认为不管轮回多久都是个废人」
「不如让我来帮你，结束这永恒的痛苦吧?废物gamer。」
‘真的……可以吗?’
「那样就不会再有痛苦的经历与回忆了，不是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不会再有下一次的轮回。‘神座’的力量即使是‘旅行者’的灵魂也能撕裂。」
‘又是些让人生疑的新词汇呢，在我身上浪费了16年时间还真是对不一起了’
「不过是在一个loser身上浪费了点零碎的时间罢了。」
‘真是让人不爽的答复呢。’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够看到，安尼尔特意流露出了一副愠色‘至少让我在上断头台之前，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系统君。’
「现在的我不过是个空壳罢了，也没什么好了解的。知道了又能如何?」
‘突如其来的想法罢了，人快要死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呢。’
「balder，这就是我的代号。」始终无法从声音中分辨出性别，这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感情宛如机械一般的回复。
「用你们的话来讲，应该就是，巴德尔吧。」
‘光吗……这代号和你还真是不像啊。’僵硬的了笑了笑，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手再次抬了起来，因血液而变得有些粘稠的指间将刚刚凝固的血痂撕扯开，染上暗红的食指指向了自己的额头‘接下来，拜托了……’
微光闪烁，渐渐扭曲了少年面前的空间。金色的漩涡悄无声息的张开。
「开始吧。」
‘原来死亡的过程，是这种感觉吗?’意识有些恍惚，眨眼间安尼尔的精神力已经衰减到就要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
‘或许这种死法和安乐死没什么区别吧……现在看来杀死旅行者的方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豪华呢。’
「使用‘神座’的能力抽取你的灵力已经算是最为时髦的死法了。毕竟在这里我没法直接干涉物质空间。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物理攻击。不然的话我还可以直接把你在这边的肉体碾碎再将你投进‘星空’中慢慢磨掉你的灵力。」
‘好像更掉价了诶?’
「不能提供优质服务还真是对不起了。」
踏……
‘你这个神座怎么这么逊啊，我怎么还没被榨干?’即便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安尼尔也要逞这个口头之快。
「……」少年的嘲讽并没有等来回复。
踏——踏
眼前，清晰的事物逐渐模糊，少年强打着精神抬起沉重的头颅。碧空传下来稀疏的光线糅合在一起，在少年眼里汇成无数幻彩的丝线交织在一起。
踏踏……踏——
‘看不见了吗……’炫彩斑斓渐渐地被四周漆黑侵蚀。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出现在少年的视线之中了，仅存的丝丝缕缕阳光也已经所剩无几。
什么都没有了。
踏——
「晚安，Anil Casement。」少年的身体向前倾倒。
……
并没有如预想之中的那样失去知觉或是一头砸在坚实的水泥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柔弱的肩膀。
少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上，熟悉的芳香传入少年的口鼻，少年那尚存的嗅觉极力捕捉到了那股芳甜。
脸部的神经感觉到一滴不属于自己的冰凉带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滴落下来，划过自己的脸颊。
“对不起……”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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